近日，加里-內維爾采訪了熱刺俱樂部主席列維，后者談到了對當下多俱樂部所有制的態度以及政府干預和監管英超聯賽的看法。

丹尼爾，我覺得沒有比你更合適的人來談足球生意了。你應該是目前英超任期最長的CEO、主席或俱樂部所有者。你怎么看現在整個足球圈的現狀？包括PSR（盈虧規則）、可持續發展問題、以及這個行業里越來越大的壓力？

這是個很沉重的話題啊，尤其是在這個下午時間。我覺得我們正處于一個變革期。英超現在是世界上競爭最激烈的聯賽，而且比以往任何時候都更激烈。我們現在即將迎來政府的干預和監管，老實說，我個人并不贊成，但它馬上就要來了，我們必須接受并擁抱它。我覺得可持續發展對整個足球金字塔至關重要。多俱樂部所有制也是現在非常重要的一個議題，五年前幾乎還沒有這個概念。

你反對多俱樂部所有制嗎？

我認為我們必須非常小心。現在有些俱樂部背后有大量資本支持，如果一個機構控制多個俱樂部，在財務管控規則下很容易被濫用。這讓我有點擔憂。足球里現在有太多錢了，只需要一個所有者做出不當行為，就可能影響整個歐洲足球在贊助商和轉播商心中的信任。因此我覺得這需要非常嚴格的監管。

EFL（英格蘭足球聯賽）的分紅協議談了四五年了。我相信你們有你們的理由一直沒達成協議，但為什么還沒談妥？和EFL達成協議不應該很簡單嗎？

英超明天就可以跟EFL簽協議。問題是EFL不想跟我們簽。

為什么？

因為可能EFL管理層和俱樂部之間內部也沒有達成共識。但我可以向你保證，英超愿意隨時達成協議。

是想做一個能消除“懸崖效應”的協議，還是只是多分一點錢？

不只是多分一點錢，而是非常大的一筆資金。我們完全接受自己在金字塔中的責任，無論是征稅、電視轉播收入分成，還是轉會費分配。但簽協議總得雙方都同意才行。

但你剛剛提到英超內部也有“懸崖效應”，從前六名到第十四名，從降級后拿補貼的球隊到普通英冠俱樂部之間。我們是不是至少同意一點：這種懸崖效應必須被消除？

我同意。但我們和EFL的協議解決不了英超內部的懸崖問題。

我明白。你知道英超內部有一個“14票規則”，就是需要14家俱樂部贊成才可以做出決定。你會改變這個憲章嗎？

我個人會。但在今天的現實中，這是不可能的。大多數俱樂部老板只會為自己俱樂部考慮，這并不一定錯，而且他們通常考慮的是短期利益。如果有一個仲裁者，我認為不應該是政府，來決定什么是對的。

但如果不是政府的話，誰來當這個仲裁者呢？還有誰能有權力制定規則？如果你說需要一個仲裁者，那不可能是政府，那還能是誰？

我認為這個角色本該由英足總來承擔。英足總應該在團結整個足球圈方面起更大的作用。

但英足總根本沒有權力去約束英超俱樂部。英超俱樂部永遠不會接受。

我不這么認為，這一切取決于人選。如果英足總的領導人有能力，是完全有可能團結大家的。

所以這是你個人看法，我同意你的觀點。我認為英足總才是管理這項運動的合適人選。但如果真要把權力還給英足總，那我們恐怕確實得先經歷一段政府監管的時期。我認為這些懸崖效應有望被消除，然后英足總將有權成為比賽的管理者，然后政府可以退出。但我想知道如何讓英足總突然承擔起這個強大的角色？

我認為現在已經太晚了。英足總本來有機會發揮領導作用，把我們所有人團結在一起，但這并沒有發生。

我知道你不會評論其他俱樂部。但現在確實曼城正面臨115項指控，其中就包括和多俱樂部運營相關的潛在違規行為。你怎么看待這個問題？你作為其他俱樂部老板，在英超內部會議里會就這些問題發聲嗎？

我覺得我現在要是評論英超的其他俱樂部是不公平的。我只能說這個調查流程持續得太久了。為了整個足球圈的利益，這個問題必須盡快有個結果。

為什么拖這么久？這簡直太荒唐了。我也覺得很遺憾這件事拖了這么久。不是“遺憾”，應該說是“恥辱”。我們都沒法把自己的事處理好，這太可恥了。如果英超連這種內部問題都無法解決，那它又憑什么管理整個聯賽？

我還是那句話，這本該是英足總來主導，召集我們所有人解決問題。我同意我們應該能內部處理好事情，而不是靠法律手段。可惜現實就是，律師最終才是這類問題里掙最多錢的人。

你之前說過我們正處于變革期。你說的這個變革期具體指什么？

我覺得是政府監管。你看看現在的局勢，英超是英國最成功的出口產品之一。而你能想出幾個被政府干預后變得更好的產業？那我反過來問你，你覺得政府監管對球迷來說到底有什么好處？

就像你之前說的，我們需要一個仲裁者。我現在對英足總的治理能力沒有信心，他們太弱了，無法對抗那些掌控英超俱樂部的強權老板們。而且你也說了，每個老板都在為自己考慮，這是合理的。但問題是，誰在為整個聯賽考慮呢？我覺得英格蘭足球已經分裂得越來越嚴重，已經到了“最后機會”的時刻。政府可能是唯一能真正把這個游戲重新整合起來的角色。這是球迷最后的保護傘了——票價、公平性、可達性、俱樂部有競爭力地晉級聯賽的機會，還有合理的收益分配，我覺得這些都需要外部力量介入。我不想看到政府干預足球，但這些年我看到了太多企圖把足球金字塔撕裂的企圖，那真的讓我非常害怕。我看到政府那邊的監管機構預算是4000萬英鎊。現在買一個邊后衛不也差不多這個價格了嗎？在英超里這算不了什么大錢。

好，那我們就約定10年后在這兒再見面，到時候再看看這個代價到底是多少，很有意思。但我現在就是不信任政府。

你比我更了解數字。那你知道英超每年付給經紀人的錢有多少嗎？

太多了。

到底是多少？你告訴我們個數字。

我不知道確切數字。

那你知道英超每年為了和自己成員俱樂部打官司，花在律師費上的錢是多少嗎？也有1億吧？

我承認這一點。我只是覺得政府監管并不是解決問題的唯一辦法。實際上英超已經做了很多事情，比如所有者和董事測試，還有各種球迷章程。很多監管本要覆蓋的領域我們自己其實已經在做了。

你還記得我幾年前說過一句話嗎？我說你是足球圈里運營得最好的人。你還記得這句話嗎？

我不記得了，但還是謝謝你。

我說這句話的原因是，你所能控制的事情，比如球場、訓練場、收入來源，你都做得非常出色。而唯一你無法控制的，就是場上的足球。

這點確實讓我很遺憾。

你不覺得你在這些可控領域里做出的成績，沒得到應有的認可嗎？

當我不在這個位置之后，大家可能才會意識到我們的努力。

你是說你要退出之后才會被認可？

當你走進這棟了不起的建筑時，看著其他俱樂部也開始想要復制我們做的事，這其實說明我們當初做的事情是大膽且正確的。

這是不是你做過最偉大的事情？

是的，我可以肯定地說，我不會再做一次了。

你覺得這座球場能為熱刺保護未來幾十年嗎？

我認為這是一座代表熱刺在全球舞臺上的象征。這對本地社區也是一件非常好的事情。我們創造了很多就業機會，也非常清楚我們希望這個區域在經濟上不斷發展，而這個球場所帶來的活動，對當地的經濟影響是非常大的。

你覺得在這方面你是否需要地方議會給予一些支持，比如基礎設施投資方面？

我會這么說，現在這個地區和10年前相比已經面目全非。當然還有提升空間。我們現在成功申辦了2028年歐洲杯，是倫敦唯一一個被選中的俱樂部球場。我相信我們會看到更多公共部門在基礎設施上的投入，這無疑是未來改善的信號。我們確實也需要更多私人部門的投資，但前提是公共部門要先起到作用，而我覺得這將會發生。